回到家沈涵先去廚房找酒，櫃子裏還真有不少酒，啤酒，紅的，黃的，白的都有。他想了想，拿出一瓶紅酒和醒酒器回到客廳。

溫亦佳說：“怎麽還搞這麽覆雜，有麽有能直接喝的。”

沈涵：“我說你一個女人，就不能含蓄點嗎？你到底是想喝酒還是想買醉。”

“我說買醉你可以換酒嗎？”

“我會把你踢出去。”

溫亦佳嘖嘖兩聲。

沈涵又去拿了兩個高腳酒杯，從冰箱裏拿出兩個菜，熱了之後端出來。

溫亦佳發現飯桌上眨眼就擺上菜和酒，驚訝的不行，“可以啊沈涵，日子過得比精致豬豬女孩還滋潤，我正式封你精致豬豬男孩。居然連菜都有，你是怎麽做到的？”

沈涵被她的稱呼惡寒了一下，“昨天從我姐家拿來的，先吃點東西再喝酒。”

淡淡的果氣酒香彌漫在客廳裏，沈涵給溫亦佳倒上小半杯。

溫亦佳抿了一小口，說：“我好感動啊沈涵。”

沈涵：“感動什麽？”

溫亦佳說：“上次失戀的時候，還有今天，你都陪在我身邊。”

沈涵看著她，瞳眸幽深。

溫亦佳對他笑了一下，拍胸脯說：“要說怎麽說遠親不如近鄰呢，以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，你就是我的親弟弟。”

沈涵本來唇角略彎，聽到最後一句，眉挑起，掀起唇笑。

“我親姐還在呢，不需要姐姐了。”

溫亦佳訕訕地說，“就打個比方。”

沈涵斜眼看她不說話。

溫亦佳吃幾口菜，再喝兩口酒，對安靜的近乎沈悶的氣氛很不適應，“喝悶酒有什麽意思，我們還是說說話吧。你今天到底怎麽啦？有什麽事說出來，我可以當一個合格的樹洞。”

沈涵說：“是你討酒喝的，你先說。”

溫亦佳一口氣喝光剩餘的酒，自己動手倒上，咋摸著嘴說，“你這個酒果香味好足，好好喝，什麽牌子的？”

“轉移話題還能更生硬一點，”沈涵白她一眼，“這是82年的醬油，香不香，想要再給你拿一瓶。”

溫亦佳說：“你說就你這張臉，上熒屏都可以，要是說話不那麽毒，不知道多少大姑娘小媳婦要撲上來。”

“大姑娘也就算了，小媳婦算什麽事，”沈涵看她喝地快，不讚同，“你慢點，沒人搶你酒喝。”

溫亦佳把酒杯砰的一下放在桌上，臉頰微微泛紅，“我不知道該怎麽說。”

“想怎麽說就怎麽說，用英文說都行。”

溫亦佳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，“你不懂。”

“你不說出來誰懂。”沈涵冷冷地說。

溫亦佳嘴唇張了張，神色猶豫，“不行，清醒的時候我說不出來。”

沈涵看她掙紮膩歪的樣子心裏一陣煩，幹脆給她倒酒。

沒過多久，幾杯酒下肚，溫亦佳面色紅彤彤的，眼神迷蒙，開始打開話匣子，“我爸昨天打電話問我男朋友的事，我說趙俊宏出櫃了，我爸說，怎麽又一個出軌了。我解釋半天，他才弄明白第四聲和第三聲的差別。你猜我爸最後是怎麽安慰我的。”

沈涵問：“怎麽安慰？”

“他當初把我生成個男孩就好了，對象要是女孩子找不到，還可以找男孩子。”

沈涵差點把嘴裏的酒噴出來，想了一下終於找到形容詞，“親爹。”

溫亦佳掰著手指在那算，翻來覆去掰了好幾次，叨叨，“再過1、2，好像是2個月，就要過年，長大一歲，然後就是我生日，又大一歲，你說一年到底要大幾歲啊，明年我到底幾歲，我算算。”

她低下頭又要掰手指頭，沈涵拉住她，“你生日是哪天？”

溫亦佳眼睛迷迷蒙蒙，對不上焦，“3月4號。”

沈涵發覺她喝醉之後雖然話多，但其實性子十分乖巧，有問必答，神色天真近乎於嬌憨。

他心口驀然一動，問了一個他十分在意的問題，“你和那個雅培的周副總到底怎麽回事。”

溫亦佳忽然嘴一癟，手肘扭動要擺脫他，“不想說。”

沈涵牢牢抓住她的手，“你是不是喜歡他。”

溫亦佳瞪大眼，一副不樂意的模樣，“誰喜歡他了。”

“不喜歡你為什麽每次接電話都有些奇怪，不喜歡你還和他一起跳舞。”

溫亦佳皺眉，語氣委屈，“他現在是甲方的老總，我能怎麽辦？心裏就算想給他正面抽一百巴掌，反過來再抽一百，我也只能想想而已。他姿態又擺的低，過去的那些事都不能找他算賬，我能怎麽辦。”

沈涵註意到重點，問，“過去什麽事。”

溫亦佳又成了閉嘴蚌殼。

沈涵從來不知道自己對酒醉的人這麽有耐心，柔聲哄她，“別怕，說給我聽，我幫你。”

不知是哪一句受到觸動，她直楞楞看著他，眼眶濕潤潤的，“你會幫我？”

沈涵鄭重點頭，“我會幫你。”

溫亦佳醉的已經口齒不清，身體搖晃，聽到他回答後，身體突然僵硬一下。

沈涵一直目不轉睛註意著，看見她眼圈泛紅，一滴淚水毫無征兆地從眼角滑落，他的心猛然一下抽緊，這一瞬間，他突然很後悔在酒醉的時候套她的話。

“不想說就算了。”沈涵手指輕輕撫去她臉頰上的淚水。

溫亦佳貪戀他手心的溫暖，用臉輕輕蹭了一下，把沈涵的心揉成了面團，軟的一塌糊塗。

她慢慢地說，“我進大學的時候我爸剛好生病住院，我媽要照顧他，到了報道的日子我是一個人去的學校，長那麽大我還是頭一次裏裏外外的事都自己來。”

溫亦佳酒醉的聲音含含糊糊，還有些語無倫次，沈涵認真地聽著，分辨內容。

“宿舍在六樓，我搬了一回怎麽都搬不動了，別的新生都是家裏人送來的，感覺很糟糕。有個學長路過的時候看見，順手幫了我，他發現我只有一個人，就幫我把東西全抗上樓，宿舍阿姨問他身份的時候，他說是我哥。這個學長就是周思宇。他事學生會幹部，家世不錯，人高大英俊。接觸了沒幾次，我對他很有好感。”

“我室友去打聽，說他沒有女朋友。我特別心動，為了有機會接近他，報了辯論社。我們學校的辯論社是重點社團，特別難進，光申請報告我就交了三份，當年我真是瘋了，不知道為什麽，腦子發熱，就是特別想要靠近他。”

沈涵想要撇嘴嘲笑她，但是看她垂頭喪氣的樣子又覺得不忍，忍著性子問，“後來呢？”

溫亦佳說：“青春期的時候我都沒有那麽躁動過，可能是初戀，特別盲目。終於成功進辯論社的時候，我高興瘋了。辯論社舉辦迎新活動，晚上聚餐，他認出我，招呼我過去坐。當時我興奮地快暈過去了。言情小說裏不都是那樣，大學裏的初戀發展成戀人，終生牽絆，即使當中分開幾年，最後也能在一起。我當時就特別期盼能有這樣的感情。”

沈涵一臉不以為然，“大學裏不好好讀書，看什麽言情小說。”

“你說的話怎麽那麽像我爸。”溫亦佳湊近一點盯著他看，視線飄忽，“哎，臉上的褶子怎麽沒了。爸，你年輕時候那麽帥嗎？”

沈涵滿臉黑線，真想把她直接拍醒。

溫亦佳看著他感慨了好一陣，說媽總算沒騙她，年輕時老爸真的那麽帥。

沈涵打斷她絮絮叨叨，把跑偏的話題拉回來：“後來你和周思宇怎麽了？”

溫亦佳耷拉著腦袋，“我要喝酒。”

沈涵說：“你喝很多了。”

溫亦佳搖頭，“還要。”

沈涵哄她，“你先說，等會兒給你一瓶。”

溫亦佳歪著腦袋看他，似乎在辨認他是不是說謊，終於又繼續說，“社團聚餐做游戲，好幾次我都和他一組，有一次沒站穩，他扶了我一把。那天喝了點酒，晚上也是他送我回宿舍樓下。我真是高興壞了，趁著月黑風高膽子大，就和他說喜歡他。”

“太像小說的開頭，我怎麽想也沒有想到，後來直接變成了恐怖小說。周思宇身邊有個青梅竹馬的女孩子，和他同屆，叫謝玉寧，他們兩個在系裏很有名，是金童玉女的一對。那天不知道是誰發了一張照片給謝玉寧，拍的是周思宇和我摟在一起，其實那只是他扶我，拍的角度看起來像抱，而且那個人還罵了謝玉寧很多話，這些都是qq聊天發的，最可怕的是，都是以我的名義，這些我都不知道。”

溫亦佳用手捂住臉，聲音顫抖。

沈涵覺得心疼，環住她的肩膀，輕輕拍撫。

溫亦佳嗚咽著說：“那個時候正好是高校辯論賽最後決賽，我作為社團代表獻花。上臺的時候，周思宇當著全校師生的面說我不擇手段，是個惡毒的人。謝玉寧的朋友把聊天記錄和照片都發到學校貼吧上，周思宇和謝玉寧都是學校的名人，很快這件事鬧的全校都知道，我走到哪裏都被人指指點點，還有人發短信來罵我，謝玉寧的室友在教室門口攔我，罵我賤人小三。”

沈涵聽得臉色都變了，目光黑沈沈的嚇人。他幾乎能想像的到，這就是一場校園網絡暴力。

溫亦佳聲音含糊地嘮叨當年的事，有時前言不搭後語，有時語無倫次，講述她四年大學生涯幾乎擡不起頭，熬著日子度過。

沈涵聽得一會兒心揪起，一會兒又氣悶，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，聽一個酒醉女人說著糊裏糊塗的醉話，他的情緒跟著波動。

溫亦佳碎碎念許久，說得嘴皮子都幹了，她忽然想起來，“酒呢？”

沈涵哪裏還敢再給她喝，倒了小半杯水半哄半勸讓她喝下去。

溫亦佳咋摸著嘴說：“這酒味道好淡。”

沈涵扶住她東倒西歪的身子，她目光專註地看著他，沈涵心跳不禁快了一些。

溫亦佳打了個嗝，酒氣散逸，她身體突然往前一沖，撲進沈涵懷中，頭枕在他的頸窩，呼吸的熱氣幾乎貼著他的皮膚。

沈涵身體僵硬，心跳紊亂，扶住她肩膀的手掌心發熱。

溫亦佳啜泣著喊：“爸！”

沈涵：“……”

那一瞬間沈涵想暴力敲醒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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